陳魯豫和竇文濤,在鳳凰相識二十二年,從當初的小孩,到如今的魯豫姐和文濤叔,兩人在業(yè)界都已經(jīng)有自己的品牌節(jié)目。在竇文濤的視角里,魯豫依舊是個待自己家里就坐在地上的少女。他們有著好些相似的地方,沒有安全感、“愛哭”、喜歡宅在家里,連聊到過去,都是活潑可愛、有勇氣的模樣。作為有傳播影響力的主持人,他們都非常懼怕自己會給別人造成任何影響。
如竇文濤所言,“做這一行我的感覺是很不安,要能不干最好。我也不會寫什么東西,我喜歡學習,喜歡看書,但是我非常害怕給別人造成任何的影響。做一個節(jié)目,成千上萬人看,你哪知道你哪句話是對的、是錯的,就像性識無定,我自己每天都在修正自己。”而面對無窮盡的世界,竇文濤和魯豫都放低了姿態(tài),但又略微不太一樣。文濤說,他不是自卑,但是隨著讀書越多,發(fā)現(xiàn)知道得越少,這符合宇宙真相;魯豫說,她是本身的自我認知低,說不上為什么。
以下文字由鳳凰文化根據(jù)魯豫新書《偶遇》首發(fā)式現(xiàn)場對話內(nèi)容整理,因篇幅有限,有刪減。
竇文濤和魯豫
任何人的生活在放大鏡下都是危險的
陳魯豫:我做電視這么多年,我到現(xiàn)在都覺得,當有人跟我說他看我的節(jié)目、他看我的書,或者聽我的語音,我都覺得是一件很神奇的事,內(nèi)心很多感動。我眼睛有點腫,因為昨天是《魯豫有約》開播完成16年,進入第17年,所以昨天晚上團隊在朋友圈里發(fā)了很多充滿回憶殺的照片,我昨天哭得稀里嘩啦。
竇文濤:我跟魯豫的關(guān)系,不用我們說,大家也不可能知道內(nèi)情。反正多年以前,我就是她抓的“俘虜”,現(xiàn)在我這個主人要出書了,我逃不了。昨天晚上我還跟魯豫講,你這個書我還沒看呢,當時魯豫深夜里,我們倆住的也比較近,找人給我送來這本書。我只能很短的時間,臨睡前床上看了很短,而且三分之一時間看內(nèi)容,三分之二時間看封面。
陳魯豫:封面還行吧?
竇文濤:你還別說,因為我們家燈光比較暗,昨天晚上在床上給我驚著了,本來我拿到魯豫的書,還帶著魯豫的體溫,當然也可能是司機的體溫。我在床上看,臺燈比較昏暗,我主要精力看封面,我看著看著,本來說魯豫真行,拍照片能拍到眼眶含淚,后來我仔細一看,都流到這了。
陳魯豫:這是真的眼淚。
竇文濤:昨天晚上給我驚著了,為什么這樣做封面呢?
陳魯豫:我就是在出書之前想封面,突然有一個想法,就想拍哭的,因為這是我17年最大的改變。我剛才還跟文濤講,今天會在臺上哭嗎?他說我在人群前哭有障礙。在2017年之前,這一直是我最大的障礙,只要有人我哭不出來,但是2017年后半年開始,不知道為什么,我的淚點突然從特別高變到很低,這種障礙開始沒有了,所以我想表現(xiàn)一下這種情緒。
而且你想,寫情感的書,通常情感當中可能苦痛的成份多于歡樂的成份,所以我想有一張微笑的,有一張哭的,我想真哭,而且哭出來了。當時在放歌,放《Someone Like You》,不斷放Adele這首歌,我就坐在那,那個攝影師讓我特別放松,他捕捉我。
Adele
竇文濤:從去年開始,魯豫越來越愛哭,在節(jié)目上看到誰來都哭(笑)。其實哭這事我比較拿手。
陳魯豫:文濤看新聞聯(lián)播都會哭。
竇文濤:但是跟你比,我有科學的地方,我意識到它是一個病理現(xiàn)象。為什么看什么都哭呢?有時候生活里,比如我喜歡一個人在家,你只要放音樂,或者放最爛的電視劇,隨便給點理由我就能哭,我覺得是對自己的治療,一個洗禮。魯豫有時候?qū)ψ约阂筇珖,我在一個人的時候經(jīng)常給我自己一些治療,比如說沒工作的話,一般起床我得跟自己撒嬌。
陳魯豫:你一般起床不是先發(fā)出一種特別的聲音嗎?
竇文濤:對,呻吟,我一般會呻吟半小時,一會兒覺得自己是美人,一會兒覺得自己是受虐的公主。一起床,神清氣爽大老爺們地出門去了。所以我們經(jīng)常找到平衡自己的方法。
陳魯豫:沒有,我覺得私底下和在公眾當中,人的狀態(tài)不一樣,我在私底下也可以跟你一樣,我在家里面也是完全放松的,但是在公眾場合,一個足夠自信的人需要內(nèi)心有安全感,你可能是內(nèi)心安全感足夠的人。我現(xiàn)在反思自己,我一直是一個內(nèi)心欠缺某種安全感的人。在公眾面前哭不哭,這事不重要,但是你有沒有勇氣哭,取決于你內(nèi)心有沒有足夠的安全感。
竇文濤:我到哪也沒有安全感,但是魯豫比我更沒安全感。我剛才看這個銀幕,我說你這個發(fā)型搞對了,她這個發(fā)型符合了我一直以來對她的一個感覺、一個印象,這可能跟廣大觀眾都不一樣,因為我們兩個過去的關(guān)系不太一樣。
陳魯豫:你說清楚點,過去什么關(guān)系?
竇文濤:說不清楚,在我心里魯豫一直是一個少女,到今天為止都是這樣,而且在我心里她一直有一顆少女心。那天她說今天發(fā)布會,魯豫身邊的人說你也發(fā)發(fā)微博,我就轉(zhuǎn)發(fā)了一下,然后我看到下面有一個留言很有意思,說“濤哥,魯豫換發(fā)型了,你可以考慮考慮,反正戈輝也沒戲了。”
陳魯豫:我們兩個在鳳凰認識22年,當年都是小孩,如今熬到魯豫姐、文濤叔。
早年的魯豫和竇文濤
竇文濤:我昨天看了看她這個書,真是挺有意思的。其實我跟你們的感情不一樣,我有時候想起魯豫來,心里經(jīng)常覺得她很“可憐”,我也不知道怎么說,咱倆也沒干過什么。但是有時候想起來,我們兩個應該都是宅男宅女。
陳魯豫:是分別宅著的。
竇文濤:反正她說他們家車庫給我預備的(笑)。有時候晚上想起她,我就想起一個少女在昏暗的燈光下,坐在梳妝臺前,一個人望著鏡子里的自己,我覺得好可憐。但是后來看到這本書,我才發(fā)現(xiàn)她境界比我厲害,原來她不是一個人在這哀嘆自己的個人命運,相反她是忙著給別人排憂解難。
好多觀眾問魯豫問題,而且魯豫回答的,甚至讓我想起小的時候我們有一個著名的少年兒童雜志,里面有一個我特愛看的專欄《知心姐姐》,我小時候的夢想就是有一天能見到知心姐姐,沒想到我的魯豫妹妹成了知心姐姐。
她在人前比較沒有安全感,但是在書里倒很大膽。其實很多敏感問題她在書里都說了。比如兩人都出軌的婚姻,有一個叫做“蘭心”的來信說,前不久剛剛離婚,因為老公有外遇不想原諒他,我也愛上別人,一個有婦之夫,我不想拆散他的家庭,我知道這樣不好,好幾次都想斷了聯(lián)系,可是隔不了幾天就會發(fā)瘋似的想他,魯小胖幫幫我,感覺快要崩潰了。
你們關(guān)心她的回答,回答基本就是說,婚姻是一種契約關(guān)系,你們都違約了,所以吃些苦、受些罰,認了吧。但是有時候我從這里邊,看到她在家里的生活狀態(tài)。
她無意之間先寫她自己,說“我在家的時候習慣坐在地上看書、看劇、吃飯、喝水,過著像動物一樣的生活。偶爾起身開冰箱,去洗手間,我就會把近視眼鏡摘下來隨手放在地上,漫不經(jīng)心從眼鏡上邁過去,”然后心里會說,“待會別忘了,別踩上去”,結(jié)果有一天終于踩上去。我就知道你在閨房干什么,原來她永遠是在家里坐在地上生活的少女。你看,我的看點跟別人不一樣。
陳魯豫:想說明點什么?
竇文濤:好多八卦,就想說明大家都很關(guān)心你,你老在家里干什么呢?
陳魯豫:這一直是我的一個困惑。我總覺得我的生活,別人不關(guān)心,因為我不認為我的生活有趣,就跟你也認為觀眾不關(guān)心你的私生活一樣。任何人的生活放在放大鏡下被別人看是危險的,經(jīng)不起別人精雕細琢、仔細琢磨的。而且你在骨子里覺得你的生活別人會關(guān)注嗎?不關(guān)注,我是這樣覺得的。
分享會現(xiàn)場
竇文濤:反正我不認為她是正常的人,倒不是說我們這個社會對明星有什么特殊的理解,誰都不容易。但是以我個人的偏見,我覺得明星可能都不大正常,因為人畢竟是環(huán)境的動物,他的生活環(huán)境跟我們?nèi)粘5暮懿惶粯樱热缱龉?jié)目,要顯得人來瘋,又要顯得特別熱情,尤其是主持人,被放的明星可以愛搭不理,但主持人永遠跟太監(jiān)似的。
實際上,主持人生活里又是什么樣的人呢?他可能有人群恐懼癥,這點非常有意思。我自己后來有一個感覺,我覺得干這一行的確對人的心里有影響。我現(xiàn)在老跟人說我是一個宅男,不愛跟人打交道,人多的地方我不愛去。可是有一天我午夜夢回,突然想起來我不是這樣的人。咱們年輕剛到香港的時候,我是一個非常外向的人。
陳魯豫:我記得有一次下午拍外景,在街頭特別熱,你說“去喝東西?”我說好,喝什么?你說叫“歡樂時光Happy hour”。然后放眼望去,滿街酒吧都叫“Happy hour”,因為那個時間段叫Happy hour。
竇文濤:那個時候我們都是活潑可愛的。
回懟不是要吵架,而是保有一點野性
陳魯豫:那時候你的愛情觀跟現(xiàn)在有不一樣嗎?
竇文濤:我沒有什么愛情觀,我覺得魯豫回答人的問題確實特別用心,而且答得都特好,我一看覺得真是好有道理。但是你知道,我干不了這樣的事。我不是佛教徒,但是我喜歡看一些佛教的故事,比如地藏王菩薩的故事,我老引用這個,人最麻煩的一件事是什么?有一次佛在講經(jīng),佛的母親很慈悲,問地藏菩薩,你整天在地獄里跟這些鬼們混,你很了解,為什么這個世界上的人這么痛苦,為什么這個世界上的人要下地獄這么難受?
地藏菩薩講了這么一句話,大概意思是說,我們地球上的人有一個特點,是痛苦的根源,叫“性識無定”,這個事非常麻煩。你說得再對,可是明天就改了,你們倆再好,明天就變了,沒有不能改變的。比如說我學了什么世界觀、人生觀特別好,這個三觀非常適合我,可是也許明天就改了。
陳魯豫:我記得有一次你跟我講到,什么叫愛情,你明知道不應該看那個人,但是你的腳忍不住往左拐。
竇文濤:那時候年輕,年輕火力旺,本能驅(qū)動,腿肚子轉(zhuǎn)筋朝前走。
陳魯豫:明明知道往右走,但是你內(nèi)心本能向著愛情的方向走。
竇文濤:那是當年,現(xiàn)在有時候還那樣。別老說我,我昨天晚上翻這本書的時候就一個感覺,你真跟知心姐姐一樣。你能這么清楚、這么理智地給每一個戀愛苦;蛘呋橐隹嗪.斨械娜酥д,可是你怎么解釋你自己今天的狀況呢?
陳魯豫:其實哪有什么招?我在書里面說,這本書根本解決不了任何問題,你覺得有哪個情感問題是能解決的嗎?沒有,解決不了任何問題。但是我在寫的過程當中,我自己內(nèi)心是得到某種治愈,因為你會發(fā)現(xiàn)有相同的人跟你有類似的或者比你還要嚴重的問題,可能比你還要孤獨,比你還要痛苦,這個過程是互相陪伴的。我一開始沒有意識到,是我在整理這本書的時候,發(fā)現(xiàn)它對我起了很大的作用跟幫助。
竇文濤:我明白了,你不是跟他們說,而是跟你自己說。
竇文濤
陳魯豫:對,所以我說我在文字當中比較勇敢。你在說的時候本能把內(nèi)心很多想說不敢說、無處去說或者無從說起來的話在文字當中寫下來。
竇文濤:你說的很多是理,有句成語叫“心安理得”,反過來講,理得心就安了。你在書里講的很多話,比如有一個女孩失戀或者老公或者她自己出軌,實際上這個問題確實解決不了,但是你跟他講講這個理。就像剛才說的婚姻是一個契約,你們倆都犯規(guī)了,所以受點罰是應該的。
其實你說這個話有什么意義呢?但是你要注意到,很多時候我們自己碰到過不去的坎兒的時候要聽到一個理,理得了,我為什么這么慘?我需要有一個理,如果我想不透、想不通,就過不去這個坎兒,所以有些時候我覺得這樣的一些文字、這樣一些書信實際是尋找感情當中一個理。
陳魯豫:其實就是在最難受的時候讀上一段,在瞬間對你有陪伴,它真的解決不了問題。我相信一句話,“夜里想好千條路,早上起來賣豆腐。”晚上朋友、同事、閨密跟你聊天,把你說服,心里坦然,但是第二天早上起來依然糾結(jié),因為所有問題沒有解決。
竇文濤:我在書里經(jīng)?吹胶芏喟素,所以說讀書,我給大家分享一下我的經(jīng)驗。過去有一個成語叫“讀書得間”,這是古人的智慧。其實不光是讀書,咱們原來講“庖丁解牛”,有些人就會看縫隙,很多事情的奧妙就在于你能看出那個范兒。比如魯迅先生從滿篇書里看到“吃人”二字,這就是“讀書得間”,他看到書里面的縫隙。
陳魯豫:你看見啥了?
竇文濤:我看到我想知道的八卦。魯豫個人的生活情況,很多觀眾有興趣。我今天來幫他們看點他們感興趣的事。其實你回答別人的問題,別人更想知道你為什么到現(xiàn)在還是單身。我給大家念書一段,我來一個導語,長篇的闡述由她負責。
這封信是一個叫“孤獨求瘦”的寫信,“魯豫姐,前兩天男友向我求婚了”,魯豫安慰她之后說“其實你們都應該知道我現(xiàn)階段的婚姻觀,那就是如果我特別愛一個人,碰巧他也愿意娶我的話,我肯定嫁給他,否則可能就不會選擇婚姻,但是never say never,將來也許我有一天厭倦了一個人。”這個信息告訴我們,她現(xiàn)在還是一個人。“害怕孤獨想要安全感”這個信息告訴我們,其實她很孤獨,她很缺乏安全感。“希望有人陪伴,但是將來我可能也會退而求其次,會因為愛情以外的原因結(jié)婚”我一看到這就知道我有希望了(笑),退而求其次。
分享會現(xiàn)場
接下來她說,“其實跟生活妥協(xié)也沒有什么可恥的,但是現(xiàn)階段我還在死磕,現(xiàn)階段的我認為結(jié)不結(jié)婚都不是必須的事情,但是如果你要結(jié)婚,因為你內(nèi)心有足夠確切的答案,當你問一個人我要不要結(jié)婚,答案已經(jīng)是顯而易見。”看到這我心又涼了半截,至少暫時不該結(jié)婚。“孤獨求瘦”給她的信,引魯豫想起自己不幸的命運,你給大家解釋解釋。
陳魯豫:在如今這個時代,一個成熟女性講“我很相信愛情、很相信婚姻”,別人會覺得是很僥幸的事情。如今時下的所謂政治正確是要充滿某種批判精神,甚至有點不屑、有點懷疑的,但是我內(nèi)心相信愛情,我也相信婚姻。
雖然我知道婚姻到后來,愛情會慢慢消失,會被心情取代,但在我內(nèi)心我一直是相信著。我只是覺得有的人可能比較幸運,有的人不太幸運。如果它來的那一天,我希望我能夠準備好,我的確不想將就。有一個電影里面的臺詞我特別喜歡,他說“我不想將就,因為我也不想被別人將就。”
我覺得愛情是一個有標準的,我愛不愛你,這點我很確定,即便將來不好了,我也認,因為那個起源是愛情,我不會覺得我做錯任何決定。如果這個起源是因為愛情以外任何原因,物質(zhì)或者因為你害怕孤獨,有一天你都會后悔,我不想有一天因為愛情以外的原因后悔,愛可以不愛,但是起源必須是愛。所以我說到目前為止我還在死磕,我可能不是一個成年人的生活態(tài)度,不夠?qū)嶋H。
竇文濤:她這個答案讓你們滿意嗎?在別人眼里可能魯豫很強,但是在我眼里我老覺得她很脆弱,可能真實的情況就是,她是一個精神分裂癥,她又堅強又脆弱。
陳魯豫:任何人都是這樣,你有多堅強就有多脆弱。
竇文濤:我從來沒見過我堅強的時候。我有時候跟魯豫說,今天這個社會沒辦法,有人說我是“直男炎”,但是為什么我眼里的榜樣經(jīng)常是社會里的女性?比如像魯豫,這么瘦弱的一個身材,當然這跟身材沒關(guān)系,當年我們鳳凰衛(wèi)視誰第一個敢出去在內(nèi)地電視網(wǎng)在更大的平臺上做起一個很大規(guī)模的節(jié)目,而且17年三千集,這里面得經(jīng)受多大的考驗。
舉個例子,當年我跟魯豫說,我可不去,誰跟我聊收視率我就不去。但是她一旦進入當年的電視臺網(wǎng),分分鐘人家要算收視率,這是非常殘酷的競爭,但是她竟然這么做過來,而且這期間,作為一個女孩子,不能說可憐,我經(jīng)常覺得很憐惜她,包括我的朋友,外界也有一些人說魯豫一些什么咱們都知道,但那是因為他們沒有我對她的這個了解。
訪談節(jié)目《魯豫有約》
有一個叫“粉紅色辛迪”的來信問她,是什么讓你喪失了回懟的能力,魯小胖的回信讓我知道她生活當中碰到的感受。
她回信說,“‘粉紅色辛迪’的問題擊中我,如果有人欺負你侮辱你,你該怎么辦?我總是不知道該怎么反抗。誰給了我們粗鄙的權(quán)力呢?我們憑什么出口傷人,如果口無遮攔被認為是一種美德,為什么脫口而出的偏偏是惡言惡語?”
她說,“這兩天我一直在怨恨自己太慫,”大概意思是在一個飯局上,有一個陰陽怪氣的中年白胖男人,話里話外針對魯豫,非常不友善,魯豫當時臉色很不好看。其中一個胖胖的生意人熱情邀她碰杯之后,認真看著她說你太瘦了,沒有厭食癥吧?魯豫當時本能想把面前的茶或者生魚片扔在那張油膩的臉上,“但我那該死的教養(yǎng)性格只是允許我鐵青的面孔說一了句‘無聊’,然后身邊的朋友紛紛打起了圓場,我也不好不配合。”
我從這一段知道魯豫是什么人。當年我們有一個段子,早年在鳳凰的時候,我們做的節(jié)目會有觀眾來信。有一次好像是有一個深圳的觀眾,寫了一封信罵魯豫,而且還留下自己的電話,結(jié)果當年的小魯豫,竟然真的打回去,這就是她干的事。實際她心里是特別較真的人,我非常理解,大家覺得干這一行的人好像自然應該有他的心胸。
陳魯豫:你沒說到關(guān)鍵點兒上。上次我之所以打電話給深圳那個人,是因為他說到愛國不愛國的問題,我覺得太扯了,咱們做“911”直播,扯到愛國不愛國的問題。你說別的我都能忍,但是說這個我不能忍。當時電話打了一天,那天暴雨,不用上班,我沒事干,就給他打電話。
我當年是一個有生命活力、有勇氣的人,你看我不順眼,我看你也不順眼,但是這么多年,我這個勇氣慢慢消失,這點讓我很心疼自己,這也是我們時下很多人的一個毛病。其實我們都不是偶像,但都有偶像包袱,如果你是偶像,有偶像包袱就認了,如果不是偶像,還有很多包袱是我不能接受的,這是我慢慢在學習。
所謂回懟不是每個人要去吵架,但是應該擁有生命最初的活力,你的野性應該要有一點。老覺得要活得有理有力有節(jié),但是你生命最初的野性不能因為教養(yǎng)知識就沒有了,之后我會心疼自己,有時候會特別怨恨自己,從那之后是有改變的。
每個人都有權(quán)利按照自己的時間表生活
竇文濤:現(xiàn)在有很多人說你太瘦或者說你這個那個的,你的情緒是什么樣的?
陳魯豫:因為我沒有太多跟外界接觸的機會,如果現(xiàn)在有人說我瘦的話,我肯定會說我瘦跟你有關(guān)系嗎?
竇文濤:當年我們跟戈輝、魯豫整天一塊做飯吃,我記得戈輝愛吃鮮蛋。那時候我跟魯豫開玩笑,我說魯豫公主數(shù)著粒吃米飯,今天吃13粒,今天吃7粒,結(jié)果這個后來傳成了段子。
陳魯豫:從那開始說7粒,還有說5粒的。
竇文濤
竇文濤:跟大家說說為什么你胖不起來?
陳魯豫:胖瘦很重要嗎?這個社會對男性和女性的標準不一樣,一個男性老、胖瘦、好看不好看、有沒有孩子、結(jié)沒結(jié)婚不會有人說什么,但是當一個女性,尤其功成名就到一定年紀的女性,如果你沒有做那個年紀通常做的事情,別人會給你加一個標簽。如果你沒有長成某種特定的樣子,別人會加給你某種標簽,你老了不行,和年紀顯示不相稱的年輕也不行,總之怎樣都不行。
我不是一個性別意識很強的人,但是這個社會慢慢讓我意識到,我要代替很多女性說話,如今包括有時候做節(jié)目當中有人提到“她沒有孩子所以怎樣”,我就會本能站起來,我要說話。
因為我會覺得你不可以一竿子打掉一船人,沒有一個人有權(quán)力要求我按照一個時間表、按照別人的既定時間表來生活,每個人都可以按自己的時間表生活,沒有權(quán)力給別人貼標簽。這是我這一年比較大的改變,以前我不會說,我會害怕說完之后可能會引來各種各樣不必要的麻煩,但是我現(xiàn)在覺得反正怎么著都有麻煩,不如要表達我自己。
竇文濤:女人確實在這個社會里不容易。
陳魯豫:我們生活的圈子相對平等,而且我們做電視的這個圈,女性多男性相對少,我本來真的沒有性別意識,但是你越來越知道這的確還是一個男性占主導的社會。
竇文濤:這沒辦法,比如說我們做談話節(jié)目,我自己感覺女嘉賓總是非常難,我現(xiàn)在想起來,我有時候經(jīng)常覺得自己比觀眾欣賞的胃口更寬。比如我們請一個女嘉賓,這個女嘉賓如果很有口才,很多罵聲就說長太難看,女嘉賓如果是大美女,人家又說花瓶沒內(nèi)涵。我經(jīng)常感覺找男嘉賓容易,找一個大家接受的女嘉賓非常困難,甚至于有些觀眾不能容忍女人的笑聲。
現(xiàn)在有人說我是“直男癌”,我到不了癌的程度,但是我有點“直男炎”。我做節(jié)目的時候,一個女孩子的智慧、才華,是我現(xiàn)在越來越著重的地方,但有時候我也沒辦法,會感覺到一些觀眾、網(wǎng)友好像太注意女嘉賓的容貌。
我現(xiàn)在慢慢在練一種能力,能夠把情緒和別人意見里面的理性分離。哪怕被罵得很難聽,但是你能練得不動心,這個很有意思。
開頭的時候你會生氣,但是很多年下來之后,我能從這里面得到很多對我有益的東西,因為被罵多了也就免疫了,根本沒有什么特別感覺。比如說我做節(jié)目請一個嘉賓,為什么我會注重大家的反應?因為理得就心安,我們做節(jié)目就是希望大家滿意,所以可以看看這些意見,這些意見里有時候帶有他的脾氣,雖然他說的話很難聽,但是我老覺得這也是我的一個鏡子。
陳魯豫:所以不要在意,這個社會最后每個人都百煉成鋼。
我希望把我已經(jīng)百煉成鋼的狀態(tài)再還原到十年前或者最初充滿生命活力的狀態(tài),我懷念那個時候,更簡單一點,更任性一點,更勇敢一點,或者更不知天高地厚一點。
這十幾年因為我經(jīng)歷有點多,會太顧及到別人的感受,忽略自己的內(nèi)心,你會覺得自己委屈沒事,只要周圍一切都好,但是你太過忽略自己內(nèi)心之后,會成為一種習慣,你的內(nèi)心最深處是柔軟的,充滿很多愛和脆弱,但是你會不知不覺間在它周圍有一堵墻,所以為什么在觀眾面前你不會流淚?你的淚在心里,在那一刻它突破不透那堵墻,但這是不對的,一個人應該允許自己的脆弱讓別人看到。我之前一直不想這樣,如果說病態(tài)的話這其實是一個不健康的地方。
如實知道自己幾斤幾兩,反倒坦然
竇文濤:魯豫永遠是少女。有些時候人從四五十歲的時候,一直到六十歲這個區(qū)間會有一個現(xiàn)象很有意思。所以我把很多事情當成一個生理現(xiàn)象,一個病理現(xiàn)象,比如愛發(fā)火就是肝火旺,有時候人在50歲左右的時候容易出現(xiàn)這種情況,突然咆哮,或者見風流淚。
我跟嘉賓聊天的時候,有時候突然間覺得,說著說著怎么兩眼熱淚盈眶了,當然是他說的內(nèi)容使得他激動,但是更多的你會覺得不值當,為什么一下子變得這么激動?后來我發(fā)現(xiàn),人到了某個年齡感情特別容易沖動,當然有兩方面,一方面是生理的,另一方面是心理上的,他達到一種認識。
分享會現(xiàn)場
陳魯豫:沒有,還是你活得夠長之后經(jīng)歷的夠多,當一個人活過30、40,人生該經(jīng)歷的酸甜苦辣喜怒哀樂都經(jīng)歷之后你才明白,只有明白之后才能感受到,只有感受到才有可能在瞬間有同理心、同情心,瞬間流出眼淚。小孩不可能的,跟年齡也是有某種關(guān)系。
竇文濤:魯豫畢竟還是有這種感性的,我還是講理得則心安。我要是找到這個理,我自己就能相信它,舉個例子來說,很多人說我做節(jié)目的時候自嘲,或者我老跟人說我自卑等等,后來我自己慢慢想,我越這樣越覺得是符合宇宙真相的,我自己學習的越多越覺得。
比如你自己所知道的很少,實際上你知道的越多,你就越覺得自己知道得少,某種程度自己覺得自己不行,好像別人都覺得你這就是對自己沒自信,自卑感太重,我自己倒是越來越覺得這是符合真相的。
陳魯豫:我特別懂你在說什么,我也是自我認知非常低,但我還不像你這么高的境界,因為你讀很多書,你讀的書越多覺得自己知道的越少。我是本能的自我認知低,我不知道為什么。
竇文濤:你為什么主持節(jié)目又那么自信呢?至少顯得那么自信?
陳魯豫:你主持節(jié)目是真的自信還是顯得自信?我有些時候是真的自信,有些時候可能需要強行讓自己變得自信,然后慢慢自信,我只能這樣講,我不知道你是什么?
竇文濤:當你對自己的認知越來越符合事實的時候,你就越來越放松,越來越坦然,因為你對自己沒有一點夸張的成份。這是一本書它就是一本書,就好像你自己有300頁你就是300頁,你不必為沒有400頁而感到有壓力,你也不必為多少而有壓力,所以當你像一個泥土、像一個石頭一樣真實的時候反而沒有什么自信自卑。
我給大家舉個例子,比如日本有一個下圍棋的天才,實際是中國人,是吳清源,他是棋圣。吳清源教的一個徒弟要跟一個高手比賽,吳清源跟他講,說要有平常心。他說,這個平常心是什么意思?我現(xiàn)在壓力很大,我贏不了這個人,這個人水平這么高,我怎么辦呢?后來吳清源跟他講這個話說,你太蠢了,什么叫平常心?
吳清源說的平常心指的是初心。他說你是不是愛下圍棋?你最早下圍棋的時候,碰到一個比你水平高的人,人家愿意跟你一塊打一局,你還不高興,覺得壓力很大,怕自己贏不了。假如有人面對這么多人場合下要去演講,我們都能夠理解,他覺得很有壓力,或者覺得很緊張。他如果跟我說的話,我就可以學吳清源跟他講,在生活里有這么多人免費愿意坐在這給你當聽眾,讓你練習演講,讓你練習說話,不管你表現(xiàn)好還是表現(xiàn)不好,這都是你的福氣,這是難得的一個機會。
吳清源
所以我的意思是說,如果我自己如實知道自己是幾斤幾兩,反倒到哪都很坦然,你行就行,不行就不行,你不行也裝不了行。
陳魯豫:我認同你說的,又不太認同。如果這么多人陪伴你的話,我反而怕辜負他們,我反而怕有壓力。你明白這個世界除了你爸你媽,別人不需要誰都喜歡你。如果放下這一點的話,很多問題會迎刃而解。
我依然會戰(zhàn)戰(zhàn)兢兢面對那些喜歡我的人,他們來聽我的演講,我萬一講不好,這個包袱我始終都會有,這是我的性格決定的。但是我不再糾結(jié)你喜不喜歡我,你喜歡我最好,你不喜歡我也就不喜歡我,這是我的一個改變。
竇文濤:當然了,包括魯豫在書里,我發(fā)現(xiàn)你一點都不在乎講自己的年齡。
陳魯豫:在不在乎,一百度都有啊。
非常害怕對別人產(chǎn)生影響
竇文濤:那天有一個記者采訪我,比如我們現(xiàn)在做讀書節(jié)目,好像對大家產(chǎn)生過什么影響。其實我看到這些話,心里很不安,不要說是成千上萬人,當我知道我就是影響十個人的時候,我都覺得很不安。就像我剛才跟大家講的,我自己都不相信自己,我自己都不相信我知道什么。
每當我想起要做這個節(jié)目給那么多人看,別人可能就信了,別人可能就受到影響?墒俏叶疾恢牢医o觀眾造成的影響到底是好的還是不好的,誰知道人家聽了我的話給人家的生活帶來什么,一個認真的人簡直沒法想這件事。
所以到最后,我反倒有一種希望觀眾諒解我的心情,我實在是為了謀生,我沒有辦法,我如果是遺產(chǎn)繼承人,我才不干這行呢。
我的意思是說,做這一行我的感覺是很不安,要能不干最好。我也不會寫什么東西,我喜歡學習,喜歡看書,但是我非常害怕給別人造成任何的影響。而且說實在的,像做一個節(jié)目,成千上萬人看,你哪知道你哪句話是對的、是錯的,就像性識無定,我自己每天都在修正自己。
其實我跟魯豫不太一樣的地方就是,如果有可能退休的話當然最好了,最好是一二知己,很少的朋友之間溝通一下,有的時候每當想到干我們這行的人會對那么多人產(chǎn)生影響,我又沒辦法,我得靠這個吃飯,所以我內(nèi)心深處永遠有一種掃眉打眼的,覺得很對不起大家,我有這么一種感覺。
竇文濤熱播節(jié)目《鏘鏘三人行》
陳魯豫:我也特別怕影響別人,我感動你、陪伴你都行,我如果改變你,或者你的人生因為我的某句話、某本書被改變,我會特別特別害怕,這也是我特別恐懼的一點。
但是你剛才說的不會有別的謀生手段只會做這個,到了我們這個階段的時候,沒有什么資格做很多抱怨。那天我跟一個朋友聊天,他也是北漂,他說現(xiàn)在在北京混得沒有那么好,但是也有房子,雖然是租的,也有車,比很多人混的都好了。我說我們也都是從最初這么闖過來的,我想到當年我在香港,每天早晨四點鐘起床,很多年很辛苦。那個人說話特別直,一般人說你真辛苦,四點鐘起床了不起,太牛了,他直接說你跟那些四點鐘起來就掃地的人比太幸福了。
他直中我的要害,你不用跟別人講你的這些苦處。當一個人有一點點明晰你所謂功成名就的時候,其實你已經(jīng)沒有資格講你的苦,因為你的苦在別人眼里已經(jīng)不是苦,這就是我們所處的一個處境,所以我為什么寫這本書,在書里你可以比較自然流露這些情感,但是有些話說出來會顯得矯情。
竇文濤:我覺得不但不是矯情,反而有必要跟觀眾講這個話,我講這個話不是說我有什么抱怨,而是我覺得干這種工作,每天要跟那么多人傳遞那么多未經(jīng)證實的消息和觀點,我心里覺得很不安,比如每次做完節(jié)目都會想這句話說錯沒有,那個信息確實不確實,尤其是在今天信息這樣混亂的社會里,你覺得你有什么把握說傳遞的信息對觀眾是好的。
陳魯豫:這個不是最可怕,我曾經(jīng)有一段時間可怕到什么程度?因為你知道,我們說的每句話會被剪掉,你可以把前面幾個字去掉,把后面的幾個字去掉,把順序去掉,你會在講每句話之前,本能快速用專業(yè)的方式想前后,當你說完這句話,各種排列組合有沒有問題。
竇文濤:對,會有很多這種擔心。我講這個話的用意是什么?我從另一方面講,有時候總是希望聽我們節(jié)目的觀眾他們是獨立的,他的思考是獨立的,說俗氣點就是“你可別信我說的”。
我經(jīng)常想跟觀眾們交待一件事就是,我說的不一定是對的,但是它也許是一個參考,也許是一個啟發(fā),啟發(fā)你找到真正適合于你的知識,真正適合于你的觀點,這樣的話我自己就會覺得心安很多。比如想起十幾年前我在節(jié)目里講的很多話,今天想起來已經(jīng)否定我自己了。所以有時候看到觀眾,我很想跟他們講我的不安和慚愧。
陳魯豫:不用說十幾年前,就是我前兩年做的節(jié)目,包括這本書里我的很多情感觀點,全取決這兩年期間我經(jīng)歷什么,我當時的心情心態(tài)是什么,我的情感觀點也會有不同的地方,更不用說十幾年的跨越,一個人的成長太大太大了。
竇文濤:所以干咱們這個行的人,擺脫不了的命運就是罪證據(jù)在。
人如何找到平衡,關(guān)鍵在于自圓其說,你能把你自己說圓了,或者說自我催眠。要不然的話每個人生活都是不幸的,如果找出我們自己不幸的、焦慮的、痛苦的理由,那簡直遍地都是,但是我后來發(fā)現(xiàn),有一些人,像我跟我的一些朋友,我經(jīng)常這么夸他們,比如他說他出本書,我看看他這本書,我說,算是把你這輩子說圓了,一切都仿佛有了意義,最后你自己會找到一個說法,找到一個系統(tǒng),或者找到一個信念。
陳魯豫:為什么要把它說圓?我覺得說圓是給別人看的,所有做的一切,那個過程是我自己的一個經(jīng)歷,說不說圓,你贊不贊同,那跟我沒有關(guān)系。
活動現(xiàn)場
竇文濤:這是一個找尋意義的過程,比如說很多人問人活著有什么意義呢?從科學的角度來講,目前我們沒發(fā)現(xiàn)有什么意義,好像一切都是很偶然的,為什么有生命,為什么有人,為什么今天出門摔一個跟頭。但是你看,過去所有的學問基本都是在找,為我們的生活,為我們每天發(fā)生的這些事情,找到一個意義。
比如說文學,有些人說寫小說,文學是什么作用?假如一個人這輩子倒霉透了,干什么都干不成,一輩子喝涼水都塞牙,那至少還有一個意義,他可以寫小說。當他把自己這一輩子,所有咱們認為最不好、最倒霉的經(jīng)歷寫下來的時候,它有了一個意義,這就圓了。
要不然,很多人為自己的生活經(jīng)歷很多東西,這些經(jīng)歷是什么,其實每個人安身立命都必須找到自己的一個解釋,比如其中一個解釋就是我經(jīng)歷了這一切,這一切就是我的生命,我的生命飽經(jīng)滄桑很豐富,但是在當時你可能覺得自己很倒霉。
有人講過這么一句話,不管你碰到多么不順利、多么挫折的事情,你都要想到它是你整個生命、整個藍圖未完成的那部分,也許你現(xiàn)在還不知道它的意義,但是有一天你活到50歲,你這張地圖畫完全的時候,就知道我20歲時候那個經(jīng)歷,原來是構(gòu)成這個地圖當中的一個很有機的部分。我說圓了是這個意思。
陳魯豫:我從來不去探尋所謂的意義,我也不要求告訴我為什么經(jīng)歷這些,我不問為什么,我這種性格,如果每天再問為什么就瘋了。這個過程當中你是享受、痛苦、承受,你就去經(jīng)歷,有一天到那個時候,你自然而然會有答案,在此之前我強迫自己不要去問為什么,我一定不要問為什么,因為沒有為什么,在最后一刻到來之前你不知道為什么,所以我不要求去說圓。
竇文濤:很多時候我們經(jīng)歷的事情,它到底對我們來說意味著什么?好像人是一個爐子,我就是一個雜食性的動物,任何經(jīng)歷都像往我這個爐子里放東西,填多放多之后,最后自己慢慢在發(fā)生變化,所以為什么剛才我跟大家講,這個性識無定,我很鮮明感覺到,我每一年跟每一年都有變化。
還是那句話,我老看著魯豫特別不容易,因為我特別懶,她做的這個節(jié)目,規(guī)模越來越大,規(guī)模大了,社會上的議論也就多了,所以我有時候覺得一個女孩子承受這么多,而且還要把工作干好,那可真是競爭第一線。我就比較懶,我喜歡干點輕省的,壓力也小一點,而且我越來越講究合適。
你看今天社會所有人都在追求極致,比如成功了要更成功,做的要特別好,觀眾希望越來越多,節(jié)目的影像越大越好,我是不是上歲數(shù)了?我現(xiàn)在越來越覺得什么事都不是越多越好。
陳魯豫:我從來沒有覺得越多越好。
竇文濤:你的節(jié)目觀眾就是越來越多,如果讓我承受你的那個壓力,我就有點不喜歡抗,我們做節(jié)目也別虧欠,小富即安能維持生活,不需要做得更好,包括我做的節(jié)目,很多人希望我們請大明星,那樣流量就高,觀眾就多。
實際照我自己內(nèi)心深處的想法,人家要能來當然很開心,但是我還是喜歡熟人聊天。我經(jīng)常問他們說,咱們節(jié)目有沒有廣告?有廣告。咱們虧本嗎?不虧本。不虧本還是跟熟人聊天大家比較舒服、比較踏實,這就是我給自己放的位置,這樣我覺著活得比較舒服。
有時候別人跟你講,你的節(jié)目影響很大,我反而覺得要做好的壓力也就大了,我現(xiàn)在更希望為自己的個人生活留出一些空間,就是一個平衡之道。
陳魯豫:你是一個比我還擰巴的人,我是知道自己擰巴,你是擰巴不自知。